23 6 月 我與「獺祭」的故事
希望這是本站最後一篇寫獺祭的文章。這次不講品牌、不分析商業,且讓我平心靜氣講一個故事,來為我長久以來對獺祭的恩怨情仇做一個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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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大安路上的連鎖咖啡店裡。一杯48元的美式咖啡、免費的網路和牆壁上的插頭,足夠支撐一個懊熱的下午。打開電腦,漫不經心瀏覽臉書。突然間,螢幕右上角的訊息響起:「請問是同好會的陳麥可先生嗎?我是XXX,我在日本的酒造工作…」
我是在上一個工作—非法的賭博公司—無預警結束後半年遇上這個年輕人的。與其說是有偉大的人生目標,倒不如說是懶惰。我並沒有積極的尋找下一個工作機會。藉著從網路上累積的一些人脈,跟大安路四維路口附近的日本酒專賣店拿貨賣給網友們賺些外快、偶而寫寫品酒心得,過著有一搭沒一搭的每天。
「麥可,你覺得台灣日本酒市場的狀況如何?」年輕人說,「我在日本的獺祭酒造工作,想越過台灣方面的代理商,直接瞭解市場的真實狀況」。
「我覺得台灣的市場還不成熟。」,我接著回答,「大公司們欠缺對消費者的行銷力道。只懂得買報紙廣告、灑活動給料理店。我不認為這樣有幫忙讓喝日本酒的人多一點。」
大概是這樣勤勞的對話持續了一段時間。當我正想要辦一場獺祭的品酒會幫幫這個年輕人的時候,網路上的頻繁往來就像夏季的西北雨般,驟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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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繼續在連鎖咖啡泡過每一天下午的我,突然發覺日本酒的販售是一門不錯的行業。沒什麼競爭對手、沒有幾家代理商、我手上有一些穩定購買的客人。「那就這樣吧!繼續耕耘這一行」,我天真的想像著美好的未來。既然要經營直銷客戶的市場,有必要多認識人,多拉點關係—跟我剛出社會拉保險的手法一樣—我減少了窩居電腦的時間,積極的出門參加各式各樣的品酒會。「既然日本酒的市場小,那麼我就前進葡萄酒的活動吧!多認識一些人!」我開心的想著,「出門!GO!」。
忠孝東路靠近基隆路,松山菸廠後面的巷子裡,有一間叫做「梧桐沙龍」的葡萄酒專賣店。我在那裡認識了一個至今仍偶而會贊助生意的L女士。因為我與L女士的年齡相仿,加上她從事法律的工作,說起話來條條有理邏輯明確,漸漸的我有空閒就會去梧桐沙龍晃晃。
「欸麥可,我們上次舉辦了一場日本酒的品酒會,反應很不錯」,L女士神秘的說:「猜猜是哪間酒廠?」
「我怎麼知道?」我一邊喝著永遠喝不懂的玫瑰色白酒回著。
「是『獺祭』喔!那間很有名賣得很貴的、在機場一瓶五千日幣的獺祭喔!」
!!!
我突然瞭解了一切。我突然理解了驟雨消逝的原因。驚訝、憤怒、後悔的情緒連續不斷的襲來。我彷若白白付出的性工作者,耳邊傳來的是香港電影「九品芝麻官」裡面的台詞:「老子幹完不給錢…那就不算嫖囉~」…我毫無心機的講了那麼多市場的事、把計畫品酒會推廣的心思通通告訴了年輕人…得到的是「年輕人選擇了梧桐沙龍而不是我」的現實。我很受傷,這件事情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從此我與獺祭的戰爭就開始了。掌握網路話語權的我,不斷的、用盡全力的攻擊獺祭。堂而皇之的小道消息也好,明褒暗貶也好,最後,我創了一句:「獺祭,那不是用來喝的,是拿來洗雞雞的」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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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夏天,我已經在清酒的推廣和販售工作上進行了好幾年。我的花名「陳麥可」漸漸的被人所知,我擁有了一個超過5000人以上的大社團。看似風光圓滿,我卻感到一股焦慮。為了安撫我的焦慮,我親近了宗教,成為固定週四去廟裡參拜的教徒。
與神仙的對話常常是隱諱神秘的。多次擲杯、求取籤詩的過程中我慢慢的把神仙當作一位看不見的老朋友、看做逝去了的外公外婆,許多隱藏多年壓迫我的不愉快回憶,漸漸的我可以說出來—即便常常伴隨著眼淚—於是,在六月二十一日。
「你到底在憤怒什麼呢?」聽到神仙問我。
「憤怒獺祭啊!」我回答。
「憤怒獺祭?你為什麼生氣呢?說出來給神仙聽聽」
「…」
「那是一個很熱的下午,我坐在咖啡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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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獺祭的故事結束了。平心靜氣的講出來之後,我終於克服了我的心魔。
現在如果有人問我對獺祭的意見,我會說「獺祭既不醜陋也不美麗,這就是一個非常注重形象的國際化清酒大廠牌」「至於出國旅行買獺祭回來好不好賺,我想依照目前各平台氾濫的情形,已經越來越不好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