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日本酒部落客(1)

身為日本酒部落客(1)

因為寫書的關係,希望能夠撰寫一些酒造的介紹文章,需要原廠的支援,因此頻繁的聯繫代理商。本週很開心的接到代理「獺祭」的開元公司企劃部的電話,來電的是一位Y小姐。所謂講電話這件事,簡單來說就是客套話和真實想表達的事物交替表述的過程,瑣碎的東西就不一一講了,倒是Y小姐說了:「很佩服麥可可以持續講日本酒的東西。」

「持續」,真的是一個好主題。且讓我暫且丟開平常寫的東西,試著去解說「我」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會走到這樣。我希望藉由剖析自己,能夠讓讀著本網站的各位能夠更瞭解我一些,或許能讓之後您閱讀我的文章的時候更能夠深入理解我為什麼會這麼寫?以及若要來加我臉書朋友,所事先能夠瞭解我的狀況,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陳麥可是我出社會以後所使用的藝名,一開始只是開玩笑的不用本名(本名念起來有點拗口所以一直很自卑),沒想到時間一久大家能接受一個身為「陳麥可」的形象了,那就順其自然繼續用下去。ˊ

我出生在高雄縣路竹鄉,母親的娘家在台中,因此有一小段在台中生活的記憶。父親是普通的小商人、母親也只是平凡的家庭主婦。父親在臺灣經濟起飛的1960年代賺到了還蠻不錯的收入,因此能夠供給我們一家人搬到台北市的生活。在上世紀的1960~1970年代,和現在很不同,是一個有多少努力就有多少回報的時代;美金很大,一美元可以兌換四十幾台幣左右、貿易商也不多因此確實蠻有得賺,因此我小時候,說實在的過得不錯,很早就知道「耶誕節」是可以拿禮物的日子、小學的時候也跟著母親妹妹三人一起去過美國玩。

父親是一個充滿粗暴、傳統,甚至有點畫地自限氣息的男人,相對的我的母親則是表現出傳統美好那一面的開放心態女性。因此我粗俗直接的那一面、和天真富有理想性的寫作方式,怎麼想都受了父母親很大的影響。

從小我是一個腦袋不好的孩子,唸書對我而言只是為了高分的禮物,和少幾頓老爸的鞭子的工具而已。想當然而的,國中被打到所謂「B段班」去(我的國中想起來很卑鄙,為了避免教育部干涉,不敢明目張膽能力分班,因此「僅就」數理方面來做所謂的「程度分班」。現在想起來,當年那些A段班的人出社會也沒有比中段班後段班的人混得有多好,可見搞出這套「教學上的種姓制度」的人,大概也是智障)。總之很艱辛的在補習班被毆打的一塌糊塗後上了還算是明星學校的高中。

明明是一台破車,拼死的催油門之下,雖然短時間能提高速度,但是長久來看欠缺成唯一台快車的體質,總是撐不下去的。因此,我的高中生涯,也在被滿江紅的成績單、數學老師的鄙視之下變成了地獄。那個時代還沒有「宅男」的稱呼,我也很膽小沒種蹺課,因此只好參加了模型社來逃避現實。

參加了師大附中的模型動畫社,是我人生的階段開始變異的一個點。現在想想,如我沒有在昏暗的中正樓樓下的社團辦公室,一邊吸入著塑膠溶劑的味道一邊面對著堅硬質地的女體或打磨著永遠不知道何時能夠完工的塑料模型的話,或許我也會過著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生活、普普通通的婚姻和普普通通的變老這樣的人生吧。在狹小的環境下,一點一滴重複研究著感到有趣的事物,或許也把我推向成為了一個隱晦學問的傳播者也不一定。

大學的考試更慘,為了逃離家裡面的壓力而填寫了新莊市的私立大學。很少去上課,天天不是喝酒就是抽煙、渾渾噩噩的日子。我本來以為我人生中該「唸書」的份量已經完全用完了,想不到在畢業多年之後成了某方面的研究專家,家裡面也堆滿著飲食相關的書籍,實在是當年的我無法想像的事情。

大三的時候修了  王慶中先生的課,課程的內容說老實話早就忘光了(老師對不起),但是我學到了「如何問問題」這件事情,影響非常大。小的時候英文也很差,回家跪在父親書房,承受父親的怒氣暴風和毆打的時候,父親總是憤怒的教訓我:「不會的就要問!」可是老實說,我永遠無法理解,不先解決「不懂自己不懂在哪裡?」這件事的前提之下,該問什麼我也無能為力。總之我終於變成了一個好發問的人,重拾幼年時代對萬物的好奇了之後,很反常的,在後來的出社會後,被認為「白目」的好問家,變成了困擾的後話就不提。

出社會的時候,總之就是不懂得如何面試找工作,被直銷公司和保險公司拉進去也拉不下顏面拜託朋友買東西,所以落得很慘的境地。跑去咖啡店打工被老闆怒罵,搞了半天只好跑去賣酒的店工作,仗著自己也算喝過不少酒,一邊吹噓著、一邊私下重拾書本拼命增加知識,總算找到了可以做的工作。

心裡想著「啊~人生就這樣吧」的時候,2008年我看了一本影響我一輩子的書「藍海策略」。總之我覺得,自己在葡萄酒上如何努力,永遠不能和  林裕森先生媲美、在威士忌上如何鑽研,也永遠不是  姚和成先生的對手。那麼,有那一種酒,是有前景,卻沒有人研究的呢?「對,就是日本清酒啦!」於是一頭栽入日本酒的世界裡到現在。

所以我為什麼會寫了這個「日本酒樂會」(以前叫做「台灣‧日本酒同好會」)網站,為什麼以「陳麥可」成為了日本酒的專家這件事,最初的原因其實只是想要出名而已。同時期在網路上,還有  李俊德先生的寫作和  極上諸白先生的文字,不管怎麼樣樂觀來看都很難說是顯學。

將近十年後的現在(2017年11月),網路上看到寫日本酒的作者越來越多了,實在是可喜可賀之事。我對於這些新的文章、新的作者,都十分歡迎。日本酒的寫作就像是一場永無止盡的格鬥大賽,有能者隨時可以站上擂臺來打一場,但是要持續的站在擂臺上承受砲火,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深深佩服著跟我一樣,持續寫作日本酒的同業,雖然我對這些人的文章不免有主觀上的好惡,不過不表示我不尊重。面對著黑暗無望的時代,跟我一起做著微小卻持續的事情的戰士們,請讓我在這裡隆重著表示敬意。